再次回应“宗教的罪恶”


作者：基甸

最初发表：网易宗教板，2002年2月


我非常欣赏李兄的回应[1]，也很同意他的很多见解。我自己以前也讲过很多跟李兄
类似的话。

这是个很大的题目，可以谈很多，下面尽量节约篇幅简单谈几点：

一，如李兄所言，作为基督徒，我们自身完全不否认历史上基督“教”的罪恶。基督
徒一定也需要对之进行反思批判（这里的“批判”是采如康德用之的含义，不是文革
式的“大批判”）。基督徒毫无必要为罪恶辩护--无论罪恶打着什么旗号。我自己有
过很多批判与反思，也转帖过很多这方面的的批判与反思的文帖。

二，但是，在网上的“宗教战争”和“宗教比较”中，非基督徒用“历史上基督教的罪
恶”来批判甚至攻击基督教，会很容易构成伯光兄所说的“用攻击其他的宗教的手段
抑彼扬己”，或者至少给人这样的印象。

二，这种“低层次攻击”本身是一种负面的“破”，但是它缺乏正面的“立”。一乐兄
的一篇帖子[2]中有这样一段话：

“任何一个信仰体系必然隐含著一个绝对的观念，否则不会构成信仰。以为
自己没有一个宗教形态上的信仰，就是理性的，可以理所当然地挑战、质疑宗
教的信仰，是对理性的无知。对於这样的人，我奉劝一句：请用您的理性，正
面建构您的信仰体系；您会发现你自以为理性的的信仰体系原来根本就没有一
个理性的根基。当你有此发现之後，我会再问你，那麽理性到底是什麽？谁愿
意试一试？

。。。

　　我们发现有人不断地发问，自己却从来不去回答，不去建构。这样是很不
公平的。我这里提出一个建议：对称讨论法。就是一个问题提出的时候，如果
不是真心地想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知识性的问题，而是批判式地评断一个观
念的时候，这个问题对问者与答者同样构成均等的问题。就是两个人需要同时
回答这个问题。比如，如果有人讲基督教必然导致不宽容，他在质疑的同时，
必须论证自己的信仰必然导致宽容。否则，对於这样的问题可以置之不理。。。”

我想这对“宗教罪恶批判” 也同样适用。光有批判，没有正面建构，是一种并不理
性和宽容的网络实践。

三，这种“低层次攻击”确实常常会流于肤浅。蝶兄知道我曾经讲过很多“信仰与信
仰实践不能简单化地约化等同”的简单道理。如我在质疑方舟子时所问，“打着基
督教的旗号”和“自称是基督徒”等不等于“基督教”？“自称是基督徒的人的信仰实
践”能够与基督信仰等同约化吗？（如果F_L_攻自称是“佛法”，他们的信仰实践
是否就代表佛教信仰？）如果用这样的“低层次攻击法”“以教反教”，任何宗教信
仰都难免被同样的肤浅思维方式抹黑（当然也许最吃亏的是“无神论”）。我们在
网上大声崇尚宗教宽容，反对“用攻击其他的宗教的手段抑彼扬己”，这一点不能
不察。如果有基督徒这样做，我过去一直公开地批评，今后仍然不会认同，如果
有其它宗教信仰的朋友要这么做，尽管他可以辩称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认之身”，
我仍然会指出这一点。

四，如李兄所言，要证明“基督教信仰是不宽容的”，光用“信仰实践”不“充分”--
因为那样也完全可以用来“证明”佛、道、无神论等等是不宽容的--不用告诉我非
基督教的信仰实践绝对没有不光彩的事情吧？比如网上常见的批判基督教是种族主
义、殖民主义、支持奴隶制的说法，从“一般理性”来说，除非你能够充分“证明”基
督教的教义本身就是宣扬种族主义、殖民主义、支持奴隶制度的，否则你就不能“迁
罪”于“基督教（教义）”。而很多这种“低层次攻击”的人根本没有有效地证明这些
是基督教教义本身的问题。历史现实也不一定支持你的论点--不要忘了反种族主义、
反殖民主义、反奴隶制度的“精神领袖”们--过去、现在都有--也有很多是在圣经和
基督教信仰里面找到“精神支柱”的。（广为人知的例子就不用举了吧？）

五，批判基督徒的不良信仰实践，并不等于批判了“基督教”。实际上，有很多时候
这种批判正是基于符合基督教信仰的价值观和善恶观[3]，而偏离了批判者可能认为
自己持有的道德虚无主义或者道德相对主义的价值观和善恶观。

六，回到我“网络实践也是一种信仰的言说”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大义凛然义愤填膺的
在网上批判宗教裁判所和文革中的阶级斗争。但是如果我们一边高喊那些高尚的口号，
一边实施“用攻击其他的宗教的手段抑彼扬己”的“低层次攻击”，或者对宗教裁判所
镇压异端一般的“犀利”和文革小将一般的“幽默”表示欣赏，我们是否会是掉到了自
己所口诛笔伐的信仰实践里面？我们的崇高的理念和我们的行为之间的差距是否正好
证实“信仰与信仰实践不能简单化地约化等同”的道理？“宗教的罪恶”很多时候都是
一种“替天行道”的思想导致的实践，这里的朋友很多都有高尚的理念和对真理的热
情，但是历史上“宗教的罪恶”恰恰有很多时候也正是“为了真理”而行，良善的动机
并不一定带来良善的结果。要说以史为鉴，这一点也不能不察。

但愿我们真的有好的反思，但愿我们的反思为宗教板的现状改善带来契机。


参考文帖：

[1][李杜韩]关于宗教的罪恶致九歌兄
http://godoor.net/jidianlinks/ldh-ze2.htm

[2][一乐]杂谈“宽容”与讨论方法

http://godoor.net/jidianlinks/yl-kr.txt

[3][基甸]回华夏论坛Henry：“批基督徒”与“批基督教”
http://noah.ccim.org/archive.nsf/0/b762f6d4388ea7d185256a1e007d984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