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科学背后的奥秘

                                            ——《科学的灵魂》中译本序

刘孝廷

 

对于近代科学与宗教的关系,通常的看法是二者对立,最后科学“战胜”宗教,才获得了发展。如果翻看国内流行的各种科学史书籍,观点基本大同小异。仔细推究,这种认识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因为科学确实发展了,而宗教的影响也果真不及从前了。但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评价肯定又是不全面的甚至不准确,因为科学与宗教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它们又如何对立,在什么层次和性质上对立,是宗教的哪一种因素与科学的哪一方面对立?科学与宗教除了对立之外还有没有协调与合作的其他可能等?其实都没有回答。之所以形成一面之辞的状况,是因为人们基本没有能力和条件去做原始性的阅读与考证,即使有限的信息来源也是经过信息过滤后才进入视野的。在此情况下,即使有人表示了疑问,其声音之微弱也不足扭转大多数人的态度。

 

所幸,友人彭强先生转来潘柏滔教授翻译的这部考据翔实的新著,可以在很大意义上澄清科学史上的许多迷雾。潘教授曾于2005年夏冒着酷暑不远万里从美国的伊里诺州惠顿大学赶来北京参加我组织的“第二届科学与信仰学术年会”,会上贡献了许多真知灼见,治学精神挚为感人。今日得见其作如会老友,喜不自禁,加之该书不久就将传布于大陆学术界,故愿从命就学术角度谈几点个人的初步感受,或许多少能为读者诸君在理解该书时提供某些便利。

 

此处必须首先说明的是,《科学的灵魂》作者虽与许多西方学者一样,也是基督徒,有自己的信仰追求,这是读者应首先注意到的。但也要看到,他们并不是完全站在护教学的立场上讨论问题的。这是本书得以保持某种公允而为广大读者接受的一个基本前提。正因此,细读该书确能发现其中不少启人深思之处。

 

其一,对从古至今基督教由中心到边缘存在状况的评述准确客观。关于古今基督教的状况,许多中国人通常不加细分,认为不管古代现代,反正都是基督教。其实,情况是大不一样的。且不说,古代西欧的基督教只是天主教,而现代西欧的基督教既有天主教,又有新教,可能新教的影响在世界上更广泛一些。就是同为天主教本身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它在很多时候已经不再是政教合一、天下一统的社会主宰,而是随着世俗力量的崛起逐步走向社会边缘,特别是新教已经成为非政府组织与社会关怀的一部分。这就表明,中世纪的天主教并非基督教的唯一形态(何况那时已经有了东正教),当然也就不能简单地代表全部基督教了。这一现象从基督教内部观察更是一目了然,作者不回避不掩饰,表明了一种实事为实事的态度。这也是考察西方科学与宗教关系所必须坚持的一种历史态度。

 

其二,对科学发展的宗教原因的发掘透彻清晰。基于上述,两位作者便利用其为西方基督徒的优势而开始寻找近代科学发展的宗教内部原因。他们发现,所谓现代科学的出现,在一定意义上恰恰是宗教内部分化的产物。人们不会忘记,早期的教父神学具有明显的柏拉图主义色彩,而后期的经院神学或士林哲学具有明显的亚里士多德主义色彩。当然,亚里士多德主义在后期的流行并不意味着柏拉图主义绝迹了,只不过不再居主导地位而已,唯名论与唯实论的争论就是两种立场的反映。而哥白尼、伽利略、牛顿和莱布尼茨等作为虔诚的基督徒都具有明显的柏拉图主义倾向,他们的科学理论也都是试图以柏拉图主义的方式确立对上帝的信仰。在此,神学目的不仅是他们科学创作的最初动机,而且近代西方科学的发展也一直是在神学背景下前进的。关于这个问题,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和美国科学史家罗伯特·默顿都进行了非常有说服力的研究。特别是默顿在他的《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中提出了著名的“默顿命题”:“由清教主义促成的正统价值体系于无意之中增进了现代科学”。[英]默顿:《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范岱年等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83页。对此,美国科学史家托马斯·库恩后来指出:“默顿的标签(主要指对“清教主义”的概括)可能不恰当,但他所描述的现象毫无疑问是存在的。”[美]库恩:《科学史》,载吴国盛编:《科学思想史指南》,四川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14页。而本书对近代科学与宗教关系的描述较默顿要透彻清晰得多。

 

其三,对几个重要领域中宗教影响科学发展的方式考证细致。该书不只是一般性地描述近代科学与宗教的关系,而是具体地考察了几个主要科学领域和重要科学问题的解决方式。如数学领域中毕达哥拉斯传统的形成与宗教的内在关系,近代天文学、力学、非欧几何等与基督教中柏拉图主义的关系,二十世纪物理学、量子学与基因生物学中的宗教影响等,都有比较深入细致的梳理考辨,许多内容在其他书中不易见到。

 

其四,对科学史上几个典型历史事件内在原因的辨证有助于扩展人们的认识。该书另一项有价值的工作是澄清了科学史上的许多是非。例如,前述提到的哥白尼,他写作《天体运行论》究竟是反宗教还是为了宗教本身,虽然其他书中偶有点评,但往往语焉不详,与本书交代之具体无可比拟。以往一直被我们所宣扬的布鲁诺因鼓吹哥白尼学说而被烧死,事实究竟如何?此处也做了仔细考证。我们可以不完全同意书中的观点,但是过去的一边倒至少也是不恰当的。刚巧,今年暑期我有机会在罗马的鲜花广场布鲁诺受难处瞻仰他的塑像,怀古思今,心中涌出无限感慨。书中还有关于达尔文和进化论事件的讨论,也足以引起今人的兴趣。而其关于二十世纪科学与信仰的分析,则不免使国内的许多科学史工作者汗颜,因为我们的探讨和反思最多止步在科学与价值和伦理的关系层面上而难得深入。

 

最后,对国内读者来说,书中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可作互补的参照。受作者身份所限,读者不必完全同意本书的立场。但这并不能妨碍读者从书中获得启迪。所以,最理想也最现实的方式是彼此宽容、相互对话,由此实现某种思想上的互补性理解,这才有利于获悉事物的全貌。就此而言,该书为读者所提供的许多证见是目前所能接触的各种书籍中没有或做不到的,这对今后的研究特别是全面理解西方科学发展的历史具有重要意义。为此,我愿将这一有独特风格和思想内涵的著作推荐给读者。

 

读者可能苛求该书的,或许除了作者恪守特定立场未能充分体现非宗教力量在科学发展中的某些作用外,即是其为主题所限而关于科学史线索的描绘还不够丰富连贯。但这无关宏旨,考虑到中国读者的知识背景,建议有兴趣的朋友将其与国内先期出版的丹皮尔《科学史》、布朗《科学的智慧》、林德伯格《西方科学的起源》等参照阅读,或许得出的认识更加全面,也更能见出该书的特色。

 

(序作者简介:刘孝廷,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副院长,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副秘书长)

 

 

附:《科学的灵魂》简介

 

科学的灵魂The Soul of Science

500年科学与信仰、哲学的互动史  

插图珍藏本

(美)兰西·佩尔斯 Nancy Pearcey

查理士·撒士顿 Charles Thaxton  合著

潘柏滔博士 译

科学与宗教的关系,是战争还是结盟?

20年关于科学与信仰关系最好的一本书

开本:16开本

版别:江西人民出版社

定价:32.00

出版时间:200612

推荐要点:

1.          本书从牛顿、开普勒等科学家的日记、手稿等文献入手,贯穿500年科学史,考察科学家研究背后的信仰委身,让我们看到正是他们的信仰促进了他们的科学研究。

2.          大量第一手的资料,具有很强的护教性。本书颠覆了传统认为基督宗教压抑科学,教会打击科学家的错误印象,让我们看到宗教信仰并不是反科学的,反而是科学发展的沃土。

内容简介:

普通人都认为科学是客观地寻求真理,宗教是主观地经历美善;科学的研究领域是普及知识,而宗教的范围却是个人的感受。但在科学哲学的学术界,这种实证主义的立场已被大多数学者摒弃,而这一点还幷不为普通读者熟知。

本书详细探讨了很多科学家的信仰和哲学的立场,不单没有拦阻科学的发展,反而是孕育现代科学的沃土。在第一卷《新的科学历史》中作者阐述“宗教与科学之间的战争”的概念如何是一个现代错误的形像,科学的哲学怎样从实证主义发展到大前提改变的立场。第二卷《第一个科学革命》描述古希腊哲学与基督信仰的相互关系。第三卷《数学的振兴和衰退》论及对神创造的认识如何影响天文数学的发展和非欧几何的形成。在最后一卷《第二个科学革命》中作者继续追朔物理学上科学革命的思维,从动力宇宙到相对论和量子学奥秘,最后延至21世纪的基因革命。

 

作者简介:

兰西·佩尔斯(Nancy Pearcey),科学史研究专家,帕斯卡尔研究中心编辑。

查理士·撒士顿(Charles Thaxton),拥有化学博士学位,曾在哈佛大学从事科学史的博士后研究。

译者潘柏滔教授,拥有生物学博士学位,目前在美国惠敦大学任教。

 

推荐:

佩尔斯和撒士顿向我们显示,无神论和科学之间的结盟幷不是常态,而基督教有神论曾经是,也将继续是增进科学发展的重要资源。这本书值得广泛推荐。

—— 詹腓力(Philip Johnson, 加州伯克 莱大学教授,《审判达尔文》作者

我把《科学的灵魂》这本书作为我们这个所谓科学时代最重要的书之一,每个爱好思考的人和从事科学工作的都应该来读。

—— 戴维•夏敦博士(David Shatton),牛津大学生物系教授

 

 

绪论:

“牛顿是一位基督徒?学校里从来没有这样敎我。”一位年轻女子惊愕得口也合不起来。她刚从一所重点大学获取荣誉级的硕士学位,她是校园中基督徒团契的领袖,但是她在科学发展史的伟人中却从来未听到他们有基督敎传统,以及他们的科学成就是源于他们在宗敎上的信念。

我们从事科学史硏究的可能熟悉这些历史事实,但是我们往往没意识到普通人对这些历史的陌生。普遍的科学课本只限于介绍科学的发现,很少提及科学硏究在哲学和宗敎上的动机。在这方面的讨论唯一的例外就是宣扬科学家如何摒弃这些思想﹕譬如哥白尼推翻托勒米的地球为中心的宇宙论,伽利略不接受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这些有选择性的敎导给人一种对科学潜在的印象——科学的进步在于从宗敎和哲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普通的学生至少在下意识中,都认为这些科学革命中的伟人都采纳贬抑宗敎和哲学的立场。

这种信念与历史完全相反,最近几十年来,这种在科学界的实证主义受到重击,因为这种立场既有逻辑上的困难,在历史上也不准确!因此硏究科学历史的学者对科学以外的因素对科学的影响有新的敏锐感,在讲述科学的发展时也包括科学家的个人背景——他的信仰、大前提和社会政治的动力如何影响他的科学硏究。结果产生了对历史更多姿多彩的绣图,和对科学发展史更准确的评论。

这种新的硏究方法更愿意认定基督信仰对科学的影响。在二十世纪以前,基督信仰是西方文化的主流,对科学伟人如牛顿、笛卡儿和居维叶(Cuvier)的硏究不能不涉及他们的宗敎和哲学思想。

在这里我们愼重地分析宗敎和哲学的立场。在持有正统信仰的基督徒中虽有一致的基本神学立场,但是他们表达的方式和在科学的领域中如何应用,却是人言人殊。基督徒的出发点是圣经和大自然——神的话语和神的创造。二者之间乃是借着哲学来沟通,这种有关大自然的哲学涉及它与神的关系,作为一种根据圣经和圣经以外的思想构成的抽象意念,而正统的基督徒可能有不同的自然哲学。

在这本书中,我们将会阐述在科学革命后一些主要的哲学思维。读者会从书中知晓不但科学不是从宗敎的领域中被释放出来,科学的发展,实在主要是在基督徒中的辩论﹕什么是最贴切地描述神的创造,和它与神的关系的一套自然哲学。甚至在物质主义开始渗透科学领域的时候,基督徒仍有活泼的影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基督信仰才从普遍的共同信念被贬为个人的立场。

本书的目的乃是阐述在这过渡时期前、后的科学发展。上半部包涵科学历史的形成时期,此时基督信仰实际上是所有科学硏究的主流思想,争论的中心主要是基督徒对神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有不同立场。下半部则阐述当基督信仰从共同信念被贬为个人立场之后的一些主要争论引至科学的改观——非欧几何的数学革命、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物理革命,以及生物学上仍在进行的基因革命。我们会综述这些革命对基督信仰解释大自然的一些挑战。

本书的对象是一般的读者,一切讨论都需要提纲挈领。我们希望阐述中没有过分的简化﹔再者,我们的目标是历史性和叙述性,换言之,是要形容历史上的争议,而不是以分析或辩论的方式来维护这种立场。最后,我们并非要详述各门科学的论题,乃是阐述各门科学中与基督信仰有重要关系的思潮,和它们在科学历史中的发展。

我们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乃是使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重新找到丰富的智慧传统。正如上述年轻女子的例子,很多基督信徒在现代的边缘上生活,忽略了历史的传统,若是没有历史的说明,信仰只是一种虔诚,与文化脱节。没有人否认基督信仰今天是西方主流文化的边缘思想,若我们不认识历史,就无法从这种思想形态中作出突破。

若我们认识基督信仰的历代先驱,会发现一种不同的模式﹕在过去不远的历史中,基督信徒一直主动地使他们的信仰与生活和学术硏究的各方面整合——从哲学至数学,而至物理学和生物学。基督信仰并非一种个人的宗敎意念,或与工作无关,只用作敬拜的精神文化。

在这本书中我们让读者看到科学家的“世俗”成就,是建基于对信仰的深度委身,要用基督信仰作为解释一切现实的完整世界观。

 

 

(感谢以诺在线惠寄)

 

基甸连线 http://godoor.net/jidianlinks